聽 禪
2016-07-15 09:19:57 來源： 點擊： |
趙熙
太白的夏月是從何時開始的，是從哪一朵云，哪一條水，或者是哪一棵草花開始呢？似乎無人確切地回答你。
長居太白山里的人，也都這么說，太白山中無夏月。幾乎是風寒暮春同漫漫涼秋連在一起的，這話不假，你很難從溫差上感覺到炎夏時月的變化。但是，山地仍然有著四季節(jié)食的循環(huán)，那不過在于一種不為你所留意的微妙中。
大約是陰歷五月下旬的一天傍晚，我翻越西秦嶺梁的途中，忽然在靜山綠莽中，聽見了環(huán)山皆是一種“吱——吱”的鳴唱。這鳴唱裹在綠的深海里，又匯入身邊河水的嘩響中，構成一種美妙的合音，司機告訴我，這是蟬鳴。那叫聲伴著城市的喧囂，總是聒噪的、沙啞的、疲憊而煩人的。對于我這個好靜而善獨思的人，尤其討厭至極。然而，這山中的蟬，卻叫得這么早。在這大自然的空曠和靜幽中，那鳴唱是如此富于生氣和活力。竟使那煩人的吵叫，經過過濾和清洗，變得清幽，淡遠而優(yōu)雅。我是平生第一次在靜山中感到聽蟬乃至是一種美的享受呢？
這是太白山初夏的奏鳴曲么？在這綠霧朦朧的帷幔里，你會仔細分辨出各種山蟬獨特的歌聲。有的如叫蟈蟈那么勇往直前，從不氣餒，堪稱得這支交響曲中的主旋律；有的則渾厚低迥，莊嚴地把音律拉向神秘的幽遠處；有的則尖細短促，脆嫩而清甜，跳出幾個歡快的音符，使蟬曲在低谷中躍出幾個短波，如山泉滴石，又倏然即逝，流向綠的幽深處……
乍離繁華古都，投身這靜謐山中，聆聽這五月蟬的鳴唱，你會陡然覺得像置身于另個靜美的世界，你會感到這十萬不盡的秦嶺莽莽山水內在的力度和靈性。它會牽你于神秘綠谷，又會帶你飄向茫茫蒼穹，馳于那浮游的白云霧海中。在這一刻，你便丟掉了無端的煩惱和公務的雜冗，人事的糾葛和無盡的奢望，換的一身清爽。這蟬鳴，會使你的心海也勃動起來，匯入這美妙的在流中。于是，我意識到了，藝術，如果掙脫了人為的喧囂，回歸到沒有過踐踏和污染的大自然的懷抱中，一切都會變得和諧、純凈而真美。
哦，山中聽蟬鳴，乃是怎樣一種不可言的享受呢？
作者簡介：趙熙，陜西省作家協會黨組副書記、副主席、中國作家協會會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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